天 堂 - - 长 篇 日 记 体 小 说 October 27, 2000 |
黑 。 天 亮 之 前 。 无 知 。 年 轻 之 前 。 黎 明 的 天 色 , 是 一 天 中 变 化 最 快 、 颜 色 最 灿 烂 的 一 次 。 一 天 只 有 一 次 黎 明 。 一 生 , 只 年 轻 一 次 。 一 生 中 最 灿 烂 、 最 绚 丽 的 色 彩 , 最 珍 贵 的 记 忆 , 只 在 年 轻 时 有 过 。 天 , 慢 慢 亮 、 慢 慢 亮 。 情 , 慢 慢 酝 酿 、 慢 慢 汹 涌 。 血 , 慢 慢 炽 热 、 慢 慢 沸 腾 。 生 命 , 渐 渐 丰 富 、 渐 渐 升 华 。 人 的 一 生 , 由 童 年 的 无 知 无 邪 , 进 入 青 少 年 的 多 愁 善 感 、 飞 扬 腾 跃 , 正 如 天 色 由 凌 晨 时 分 最 暗 的 一 刻 转 入 黎 明 灰 蒙 蒙 的 时 分 再 到 清 晨 万 道 光 箭 的 亮 丽 时 刻 。 在 这 关 键 的 一 刻 , 我 们 , 共 同 写 下 美 好 的 诗 篇 。
一 一 九 九 二 年 十 一 月 二 日 今 天 是 二 日 。 高 一 念 完 了 , 年 底 大 假 过 了 一 个 礼 拜 , 这 个 礼 拜 做 了 些 什 么 , 这 么 快 就 溜 走 了 ? 明 年 就 要 升 上 高 二 , 却 无 论 如 何 也 没 有 这 个 心 理 准 备 。 记 得 学 年 最 后 一 天 派 成 绩 单 后 , 我 , 二 五 仔 、 炳 炳 、 建 国 , 还 有 阿 瑞 , 到 Pudu Plaza 打 Squash 和 羽 球 。 我 在 附 近 的 茶 餐 室 吃 了 一 碗 叻 沙 , 加 料 , 很 多 很 多 siham 蚝 , 嘿 嘿 ! 于 是 晚 上 十 二 点 肚 子 开 始 痛 , 第 二 天 早 上 发 高 烧 , 星 期 六 、 星 期 日 、 星 期 一 这 三 天 就 这 样 泡 了 。 一 个 人 在 家 里 披 着 被 穿 着 寒 衣 。 哎 呀 ! 暗 槌 心 肝 ! 星 期 六 那 天 一 大 班 人 去 游 泳 , 过 后 还 去 逛 公 园 。 星 期 一 高 小 琳 回 来 , 又 一 大 班 人 去 茶 坊 倾 谒 。 哇 ! 中 午 十 二 点 倾 到 下 午 四 点 , 犀 利 ! 可 惜 我 都 错 过 了 。 接 下 来 星 期 二 我 就 一 个 人 去 华 堂 书 展 和 民 众 图 书 馆 。 买 了 渴 望 已 久 的 “ 神 雕 侠 侣 ” , 借 了 古 龙 的 “ 萧 十 一 郎 ” 和 “ 火 并 萧 十 一 郎 ” 。 我 对 于 武 侠 小 说 , 就 好 像 一 棵 渴 水 的 沙 漠 植 物 。 星 期 六 , 到 音 乐 学 院 学 吉 他 , 里 面 人 太 多 没 位 子 坐 , 还 没 到 上 课 时 间 , 便 到 对 面 的 印 度 档 要 了 杯 热 腾 腾 的 Teh Tarik , 占 了 一 个 位 子 , 做 乐 理 习 题 。 收 音 机 播 出 M.Nasir 写 给 Hattan 唱 的 “ Mahligai Syahdu ” , 磁 性 的 嗓 音 吐 著 一 两 句 熟 悉 不 过 的 马 来 歌 词 , 在 一 个 倾 斜 的 城 市 黄 昏 , 伴 以 车 水 马 龙 路 人 嘈 杂 声 , 我 正 以 一 个 倾 斜 的 姿 势 , 豢 养 著 一 团 倾 斜 的 心 情 。 感 觉 上 十 分 好 。 一 九 九 三 年 三 月 十 一 日 雨 妇 女 节 刚 过 。 修 宪 课 题 炒 得 正 热 。 SPM 梦 魇 越 来 越 近 。 “ Sampai Hati ” 仍 Pop 得 很 。 每 次 从 实 验 室 出 来 , 像 被 块 大 石 压 著 , 有 想 呕 却 呕 不 出 的 感 觉 。 脚 步 沉 重 得 很 。 问 试 管 , 问 本 生 灯 , 问 秒 表 , 问 显 微 镜 , 我 学 了 些 什 么 ? 好 失 败 的 感 觉 , 有 点 敷 衍 了 事 的 样 子 。 尤 其 是 上 生 物 实 验 课 。 尤 其 是 今 天 。 实 验 做 不 成 功 , 很 丧 气 。 不 过 生 物 老 师 看 显 微 镜 的 样 子 很 得 意 。 她 不 够 高 , 拉 过 一 张 椅 子 , 站 在 踏 脚 上 眼 睛 才 够 得 著 。 新 发 现 , 哈 ! 于 是 就 拎 着 书 包 走 了 。 尝 试 撇 掉 一 身 不 快 、 郁 闷 、 压 抑 。 雨 刚 停 。 由 学 校 到 外 头 巴 士 站 的 路 上 湿 漉 漉 一 片 。 水 溅 起 , 弄 污 了 我 的 鞋 子 。 白 布 鞋 前 方 黑 了 一 片 。 像 少 年 后 偶 尔 的 心 情 。 低 头 , 触 目 一 踏 步 一 个 污 点 。 不 想 、 不 想 见 到 那 刺 目 的 黑 。 回 家 一 定 要 清 洗 个 干 干 净 净 。 像 狠 狠 洗 去 心 里 的 阴 影 。 没 办 法 , 一 静 下 来 就 想 到 Y 。 想 到 的 事 很 多 很 多 , 做 到 的 事 很 少 很 少 。 时 间 不 允 许 吧 , 抑 或 精 力 有 限 ? 很 多 美 丽 的 花 朵 瞬 间 就 凋 落 了 。 然 后 脚 步 踩 过 。 然 后 强 风 刮 过 。 然 后 雨 水 刷 过 。 于 是 岁 月 就 这 样 , 悄 悄 掩 嘴 笑 着 。 九 三 年 三 月 十 三 日 细 雨 我 十 六 岁 十 个 月 二 十 三 天 大 。 还 有 一 个 月 零 七 天 我 就 十 七 岁 了 。 “ I'm sixteen going to seventeen...” 那 时 应 是 年 中 考 的 第 二 天 。 于 是 我 的 生 日 礼 物 是 年 中 考 试 卷 。 那 天 我 笑 着 对 严 说 。 其 实 一 直 以 来 , 三 年 了 , 我 的 生 日 都 在 考 场 渡 过 。 除 了 初 中 三 那 年 。 那 年 是 个 转 折 点 。 或 许 。 记 得 应 是 初 二 那 年 , 四 月 二 十 日 , 我 在 细 雨 纷 飞 的 早 晨 来 到 学 校 , 天 犹 未 亮 , 见 到 她 蓝 色 的 背 影 , 在 那 微 冷 的 空 气 中 。 我 告 诉 自 己 , 那 是 我 当 天 的 第 一 份 生 日 礼 物 。 阿 Q 。 后 来 再 后 来 就 没 有 再 见 到 那 蓝 色 的 背 影 。 她 , 是 有 见 过 , 但 不 是 蓝 色 的 了 , 不 再 Blue 。 心 情 随 著 季 节 转 变 。 很 老 土 的 一 句 话 。 但 却 适 用 。 或 可 说 心 情 随 天 气 、 随 当 天 发 生 的 事 情 转 变 。 我 的 心 情 不 属 于 白 天 , 不 属 于 夜 晚 ; 我 的 心 情 是 破 晓 和 黄 昏 , 天 色 将 亮 未 亮 、 将 暗 未 暗 的 那 一 刻 。 且 我 最 喜 欢 那 一 刻 天 上 的 黯 蓝 。 于 是 一 切 都 很 恬 静 、 很 舒 适 。 甚 至 很 美 。 很 爽 。
老 罗 刚 刚 致 电 来 , 从 电 话 那 一 端 弹 了 他 刚 作 好 的 曲 子 。 很 好 听 , 不 错 不 错 。 那 是 我 们 校 庆 戏 剧 的 主 题 曲 。 安 排 在 最 后 唱 出 。 老 罗 , 一 副 很 兴 奋 的 样 子 。 其 实 看 不 到 他 的 样 子 , 是 从 他 兴 奋 的 声 音 中 听 出 来 的 。 还 弹 了 两 遍 。 衷 心 恭 喜 他 , 并 为 他 开 心 。 真 的 , 很 好 听 的 一 首 曲 子 。
廖 辉 , 有 料 到 。 他 有 自 己 的 见 解 , 表 达 能 力 好 。 以 前 常 觉 得 他 有 点 主 观 偏 激 。 但 现 在 发 觉 那 是 因 为 他 坚 持 自 己 的 立 场 , 力 持 自 己 的 见 解 。 很 佩 服 他 。 也 看 好 他 , 必 成 大 器 。
松 , 阿 松 。 森 锋 批 评 他 讲 话 没 有 Point 。 不 过 昨 天 他 在 课 堂 上 讲 “ 天 地 一 沙 鸥 ” , 讲 得 真 好 。 差 一 点 被 他 感 动 了 。 他 有 演 讲 的 素 质 , 表 情 配 合 得 那 么 好 。 令 我 惭 愧 。 又 何 妨 ?
音 璁 , Stereo 。 笑 起 来 很 迷 人 。 很 有 魅 力 。
Kimia , 庆 文 。 国 文 最 有 料 到 , 大 概 是 来 自 北 马 的 关 系 吧 。 昨 天 在 课 堂 上 讲 解 Sejarah Malaysia 的 Keturunan Kesultanan Melaka , 精 彩 万 分 , 流 利 兼 流 畅 。 国 文 掌 握 , 我 们 班 数 他 最 好 。
待 诗 , “ 大 师 ” 。 很 可 爱 的 女 孩 。 尤 其 瞪 大 眼 睛 的 时 候 , 笑 起 来 嘴 角 两 旁 有 小 小 的 梨 涡 , 可 爱 不 只 样 貌 , 性 情 也 怪 可 爱 、 好 笑 。 Bolok 有 福 。 很 喜 欢 逗 她 。
潘 婷 , Panthane 。 最 有 文 学 修 养 的 女 生 。 和 松 有 “ 某 种 ” 关 系 。 局 外 人 搞 不 清 楚 。 有 些 小 动 作 很 得 意 。 应 该 是 个 感 性 的 人 。
慧 敏 , 他 们 叫 她 “ 金 鱼 ” 。 我 想 应 该 是 因 为 她 的 眼 睛 微 凸 , 像 金 鱼 吧 ! 无 独 有 偶 , 文 麟 也 说 过 我 的 大 眼 像 鱼 - - 死 去 的 鱼 眼 凸 出 来 那 种 。 我 试 过 一 次 和 她 斗 视 , 瞪 大 眼 睛 斗 视 , 嘿 , 她 笑 说 。 你 眼 睛 大 得 吓 人 , 恐 怖 。 我 觉 得 她 板 起 面 孔 来 才 吓 人 , 怕 到 不 敢 接 近 她 , 像 前 世 今 生 来 世 欠 了 她 什 么 似 的 。 像 要 拒 人 于 千 里 之 外 。 不 过 、 但 是 、 无 论 如 何 , 她 笑 起 来 很 令 人 愉 快 , 像 春 雪 初 融 , 大 地 回 春 。 很 喜 欢 她 的 笑 , 可 说 是 最 喜 欢 的 了 。
潭 鱼 , 一 个 用 左 手 写 字 的 女 孩 。 她 的 眼 睛 最 美 , 在 我 所 见 过 的 女 子 之 中 。 不 知 道 是 否 常 滴 眼 药 水 的 缘 故 。 三 次 , 近 来 我 在 班 上 三 次 见 到 她 仰 着 头 滴 眼 药 水 。 有 机 会 要 请 教 她 用 哪 个 牌 子 的 眼 药 水 。 有 一 晚 做 梦 , 梦 见 自 己 拦 腰 抱 住 她 。 于 是 对 她 就 有 感 觉 了 。 喜 欢 是 什 么 ? 就 如 天 上 的 白 云 , 湖 面 的 风 , 偶 尔 就 下 几 场 雨 , 偶 尔 就 吹 皱 一 池 春 水 。 她 的 眼 睛 最 美 , 真 的 。
Pilihan Bersama 已 经 播 到 最 后 一 首 歌 了 。 今 天 是 一 九 九 三 年 三 月 十 三 日 。 我 写 下 了 这 一 大 堆 文 字 。 - - 今 夜 看 完 温 瑞 安 的 “ 刀 丛 里 的 诗 ” ( 一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