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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C. Wang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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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王立中

   當我正在客廳看書時,忽然聽到哐噹的玻璃墜地聲,於是去臥室查看到底怎麼回事。原來是隻麻雀從窗口飛入,棲息於幾乎快掉下來的殘破玻璃燈罩上。玻璃因禁不起其重量而墜落。我曾想到用梯子將搖搖欲墜的殘片取下,免得被砸到頭。沒想到這隻小麻雀竟完成了我所遺忘的任務。
    麻雀一見到我,倏地一聲飛向隱蔽角落躲藏,比箭還快。此時突然心生奇想,欲將其留下,多住些時候:有雀為伴,該多有趣。於是將臥室窗門關閉,開始用手捕捉。牠是空軍,我是陸軍,陸軍怎能追上空軍?於是拿掃帚加長手臂,便於空中攔截。小心輕揮,不致傷到牠。看麻雀那種不自由,毋寧死的拚命三郎衝勁,著實令人佩服。牠暫時棲息在窗簾橫杆上喘氣,咽喉像風箱般地快速漲縮。牠很聰明,見機躲到占據整片牆壁的衣櫥背後。衣櫥內存放棉被、大衣等,少說也有數百斤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難搬動。窗門關閉後,臥室變成烤箱,加上爬上爬下地追逐,搬移大山,弄得我全身是汗。有時為了能看見牠在櫥頂上的位置,在床尾邊緣走鋼索;有時為了向牠證明衣櫥背後並不安全,以致被夾在衣櫥與牆壁間的狹縫中蟹行。而小麻雀神機妙算、沉著應戰,站在衣櫥內角以逸待勞:當我從衣櫥的一頭追捕,牠便走兩步,轉個角;當我從另一頭追捕,牠回頭走兩步,再轉個角。我來回繞大圈,牠僅小移數步。不但捉不到牠,反被牠捉弄。追逐一陣子之後,便失去捕捉牠的興致,更不願讓腳掌生出蟹鉗來。牠大概已躲進床肚裡,床下有東西擋著,看不太清楚;我也不想鑽進床肚,弄得一身灰。反正最後得放牠走,現在何必勉強?
   想通之後便把門窗都打開,決定讓牠自己走。牠並未立即飛走,仍在屋內待了三、四小時。臨走前牠飛到客廳掛窗簾的橫杆上,對著正在看書的我,顯出挑戰的神氣。似乎在說,再來追逐吧。我則如如不動,不再強留!
                                (原載於二〇一八年七月二十三日《中華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