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Part 14
世俗

作者：夏兒

當藤真走近的時候，早就已經不見了仙道的身影。藤真從從容容 的走來，那雍容華貴的氣質，伴著那攝人的氣魄，他渾身上下盡 散發著皇者的風范。流川實在很難想象自己怎麼會從來都沒有懷 疑過藤真的真正身份。 『冽寒，』藤真依舊笑臉盈盈，他跟平時根本就沒有任何分別， 但是在流川看來，藤真是‘當今的二皇子’。『我在遠處看見你 的身影，所以才這麼晚還跑來打擾你。』 遠處？那藤真應該看見了仙道吧？！但他卻沒有提到．．『嗯。 你特地找我，有事？』极力保持一貫的冷漠，流川并不想藤真發 現自己已經知道有關藤真的事。 『對啊！只是傳個口訊而已，凌霄想要我轉告你，牧他希望你可 以提早一星期回去。』 『嗯。這沒問題。』流川隨便的應了一聲。『我跟清田會提早回 去。』 『那我先走了。』既然凌霄的口訊已經轉達了，藤真并不想在這 兒多耽誤時間，因為藤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冽寒，況且，藤 真還要去找仙道彰。他可不容許自己開一眼閉一眼的任由自己的 好朋友胡亂度日，斷送了他一身無可限量的前程。不能說藤真歧 視同性相戀，只是當時的社會，實在是不容許也不接受這樣的愛 情。 『都這麼晚了，明天早上再走吧！』畢竟藤真是自己的好戰友， 也是仙道青梅竹馬的老友。 『不用了，』藤真牽了牽嘴角，笑得勉強，搖搖頭，『我還有點 事要辦，現在就得起程。』這樣看來，招攬冽寒的事，要再過一 陣子才作打算吧。 『那，』不善言辭的流川也不懂得多留藤真，頓了頓才說，『再 見。』 『再見。』 ************************************************************** 『藤真！！』雅香總是笑容可掬的，臉上總漾著可愛的微笑，令 人覺得很寬心的．．．但今天這張秀麗的臉孔，似乎多了一層關 心的憂慮。 『雅香？你找我有事麼？』藤真才剛回來不久，就看見雅香急步 跑來，似乎有什麼要緊事找自己。 雅香跑到藤真跟前，微微喘息著，『藤真，』抬起頭，照樣展示 著燦爛的微笑，可人的笑臉背後卻似乎隱藏著一絲擔憂。『是不 是發生了什麼事？．．．』看見藤真似乎滿腹心事，實在缺了平 時那份爽朗照人的傲氣，雅香不禁有一份莫名的擔心，所以貿然 跑去找藤真，決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嗯？．．．』沒想到，還是有人能看出來。自己已經极力抑壓 著心底的情感，沒想到還是有人能看出來。『沒有呀，沒有什麼 特別事啊！．．．』藤真依然是笑容滿臉，雖然是不忍心欺騙雅 香，但對於這種事，還是很難啟齒的。其實打從看見仙道和流川 一起，藤真就有想找人傾訴的沖動。沒料到，倒是雅香找上了自 己。 『自你從靖琅山回來，就一直都是心神恍惚的。』雅香低著頭， 紅了紅臉，沒有想過，自己原來總是特別留意關於藤真的，『如 果你還把我當成朋友的話，你就告訴我吧！把所有事都悶在心裡 頭，你會很辛苦的。』 『不知道該怎麼說，』感動。從來沒有人愿意為自己分擔辛勞， 高高在上的身份，令所有人都遠離自己，直到今天，藤真才真正 的感受到那份至真至誠的關心。藤真靜了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 氣，才續到，『如果你看見你的朋友誤入歧途，而且完全不能自 拔，而我這個所謂的朋友看見自己的好友泥足深陷，卻竟然愛莫 能助，你知道我的心情是多無奈嗎？我覺得好難受．．．』 看見藤真將那份心底的無奈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流露出來，雅香 深深感受到藤真對這位‘朋友’的重視，同時，對於藤真這種突 如其來的抒發感到一份驚訝，沒有想過，藤真對自己有這麼一份 信任，能毫無隱藏的將心底事告訴自己。 『你剛才的意思是說‘誤入歧途’？．．．‘誤入歧途’這個詞 語某程度上是很主觀的，』點明了自己想說的，雅香侃侃而談， 『也許你認為某人做得錯透了，但那某人可能會有自己的一套原 因、自己的一套想法；個人主觀的意見，其實是不可以套用在別 人身上的。因為每個人原本就有每人不同的路要走，他們有他們 的生存方式，他們的方式也許不適合你，但對於他們來說，有時 候卻正正是最好的路．．．．．』 ************************************************************ 聽見侍衛來報，仙道快步走到偏廳，一瞥間就已經看見藤真的背 影。 不尋常。一踏進來就感覺到．．．四周的氣氛真的很不尋常。腦 海中很自然的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那天晚上在靖琅山，藤真看 見了自己？．．．如果是真的話，那楓他．．． 沉思中，但見藤真轉過身來，兩道清澄凌厲的目光射向仙道，原 本生動活力的眼神中似乎帶有一點----不忍。 『藤真兄，』仙道開了口，暫時打破了這不尋常的沉默。『你找 我有特別事麼？』 『仙道，你應該知道．．．我今天，』從仙道目光中閃過的一絲 疑惑，藤真可以確定，他已經猜到自己的來意。『那天晚上，我 什麼都看見了．．．』反正仙道已經知道，藤真也不打算再轉彎 抹角。 仙道呆住了。雖然不驚訝藤真已經知道自己跟流川的事，但沒有 想過，他真的會毫無保留的說出來。驚訝之色只在仙道的臉上掠 過，隨即又回复原本的冷靜臉孔。 『．．．．．．』仙道沒有回答，并不代表他不敢承認自己對流 川的愛，仙道絕對可以向全世界大聲的証明自己對流川是此生不 渝的．．．但藤真他會明白、他能明白嗎？ 沉默中，藤真幽幽的長嘆了一聲，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仙道，你甘心放棄一切？』已經是第二回問仙道這個相同的問 題。第一次，是要仙道振作；這次．．．藤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 來形容。 『藤真，』仙道霍地抬頭，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全是自信，『我愛 他。』事無不可對人言，仙道并不懼向其他人表現他對流川那份 早已深陷的愛。 果然。果然如自己所料．．．早就知道仙道這回用情用得很深、 很深，從來沒有看見過愿意為愛情付出這許多的仙道。但現在看 起來，仙道對冽寒的愛不但深，而且是義無反顧的、是執迷不悟 的、是至死不渝的。仙道的眼裡、語調裡，絲毫都沒有因愛上另 一個男子而羞愧的意思，他沒有介意別人的眼光，因為他愿意付 出．．．但，仙道不介意，卻并不代表他可以不介意．．． 『你明白麼？仙道．．．』藤真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在淌血，自己 最要好的朋友竟然會愛上男人！『仙道，你們根本不可能．．』 『藤真，你又明白麼？問題不在於‘可能與否’，而是我真的愛 他．．．』 『不要輕言說愛。』藤真越來越不忍心，因為他看得出仙道他真 的可以為冽寒獻出自己的一切而在所不惜．．．面對這樣的愛， 藤真懷疑自己應不應該繼續堅持。 『藤真，你不明白的．．．．我愛他。』仿佛，仙道嘴裡只能吐 出這三個字，三個足以表達一切的字。 『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倆的感情！！』藤真大聲的道。從來都 沒有這樣的失態過，藤真靜了下來，略略收斂自己過分流露的感 情，嘆了一口氣，才說，『我真的沒有懷疑過．．．只是．．這 已經不再只是你們兩人的問題，更加不是你跟冽寒甘愿放棄一切 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暫不說你是朝廷一品大臣，即使你愿意拋開 一切榮華富貴，到了民間，你一樣要受人白眼！！ 『仙道，沒有任何一個人要阻止你們相愛，阻止你們的不是我， 更加不是任何人，阻止你們的只有根深蒂固的社會道德觀念、只 有世俗的枷鎖、只有現實的矛盾要拆散你們！你知道麼？你們不 但是同性，而且你們的身份對立．．．問題已經不是‘愛’那麼 簡單了．．．』 『藤真。』知道自己將會有很多困難要去面對，但從沒有像藤真 一樣仔細的想過。仙道不能否認藤真之言，實在不無道理。 『我知道我沒有能力阻止你的決定．．．要堅持還是放棄，要怎 樣走，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只是不要忘記，你要對自己的抉擇負 責任．．．』 『我知道。』藤真的關心令仙道不能漠視他的勸告。仙道知道藤 真是實實在在的為自己好．．．但依舊不能放棄流川．．．無論 是多麼冠冕堂皇的說話，無論是多麼好的理由，都不會放棄流川 的．．．不是不會放棄，而是沒可能放棄了．．流川跟自己，不 再只是在道路上邂逅的一對，而是．．．愛，越深就越不可能抽 身．． 看得出仙道的堅決，藤真知道再多費唇舌也是枉然，『我沒有戀 愛的經歷，也許我真的不明白什麼是‘愛情’，但我希望你自己 好自為知。我該說的都說了。』揮了揮衣袖，藤真闊步踏出了尚 書府的偏廳，往大門口走去。『雖然我依然沒能夠完全的接受你 們倆的事，但我希望．．．』藤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我希望 我不會成為你們倆之間的阻力吧．．．』也許雅香說的不錯，每 個人總有每人生存的方式，也許仙道的不適合我．．．雅香謝謝 你．．．．．． 『對不起，藤真．．．』仙道低低的說。仙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 為什麼要道歉．．． ************************************************************ 要提早一個星期回去，為什麼要這樣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 再隔一個星期，就得起程回去了。 『冽寒前輩！』清田從遠處跑來，『我剛才練成了新的招式！』 不等流川反應過來，清田已經擺好了架勢，‘殊’的一聲拋出清 田獨有的武器----流星錘。但見那流星錘筆直的飛出去，強而有 勁的氣勢，虎虎有聲！突然，那流星錘好像懂得拐彎似的，轉了 方向，直飛向右邊的大樹！只聽‘轟’的一聲，流星錘實實的陷 進樹幹，深入數分！！ 『厲害吧？！冽寒前輩！』看見清田囂張的神情，流川還是沒有 掩飾眼裡的驚訝，雖然入木不深，但在空中旋轉的那一下，速度 的快、功力的收發自如、反應的敏捷，實在驚人！ 『哈哈！！』清田爽朗幼稚的笑聲響起，『厲害吧！我是研究了 許久才研制成功的新招式！哈哈~~』 『還算不錯。』流川還是不輕易稱贊別人的，尤其是清田這個小 子，可不能縱容。 『什麼？！只是‘不錯’啊？？』清田嘟著嘴，『我已經非常勤 奮的練習啦！還只能在冽寒前輩面前撈個‘不錯’麼？．．．』 『下星期我們就回去。』沒有理會清田的不滿，流川告訴清田阿 牧要他們提早回去的決定。 『什麼？？！！不是吧？？不是說會逗留一個月的麼？我們才來 了兩個星期呢！我這超級無敵、所向披靡的偉大‘絕招’還沒有 練成，連名字也沒有改呢，這麼快就得回去？？！多待一星期不 行麼？』意料之中，清田還沒有習慣要‘聽從命令’行事。 『．．．．．．』無論清田是多麼的不愿意，他們總得在下星期 回到總部。也許，這也是當殺手的規限之一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