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音樂聲學與其他學科的關連

  科學家對於聽覺原理感到興趣,跟十九世紀中葉以來聲學研究的大幅進展約是同時發生的,拜科技進步所賜,現今對於聽覺的研究有了更多的利器。聽覺的「感知」(perception)不僅涉及器官的「感覺」(sensation)機制,亦涉及聲音訊息在大腦中被「認知」(recognition)的過程,這個研究領域統稱為聽覺心理學(稱為psychoacoustics),此外它也牽涉到神經心理學(neuropsychology)及音樂治療(music therapy)。

  人的聽覺系統包括外耳、中耳、內耳、聽神經與中樞聽覺系統,外耳負責收集聲波,中耳的聽小骨將耳膜的振動傳遞到卵圓窗(oval window)連至內耳。內耳的構造相當複雜深奧,簡言之,不同頻率的聲波在充滿淋巴液的耳蝸中進行,引起了基底膜(basilar membrane)不同位置的位移,卵圓窗附近的基底膜對高頻敏感,而越往耳蝸頂部(apex)則對低頻敏感,這個位移被毛細胞(hair cells)感應並轉換成神經電波訊號傳至腦部的中樞聽覺系統。可以說,聲波在耳蝸中就像經過傅立葉轉換一般,被分解為不同頻率的正弦波,而從聽神經傳回大腦的訊息,大約就是聲波在那一瞬間的頻譜圖,不管是音高、音色、音量的認知,都是根據這個訊息。

  Georg von Bekesy以實驗闡述以上的模型而獲頒1961年的諾貝爾醫學獎,但聲波在這樣一個被動的、線性的模型中能引起的基底膜位移很小,講話的音量只引起約一個原子大小的位移,所以這個理論後來再度被修正,內耳的聽覺機制被視為具有回饋(feedback)的非線性系統,由於內外毛細胞 (inner and outer hair cells) 之交互作用,耳蝸中不同位置的毛細胞對特定的頻率特別敏感,幸虧有這樣非線性的特質,我們才能聽到細微的聲音,但也因此,內耳會產生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聲音,稱為otoacoustic emission,它分為四類,其中一類就是小提琴家Tartini於1714年發現的差音,也就是兩音共發時,耳中會聽到一個音頻為兩者頻率之差的微弱聲音。十九世紀中葉,Helmholtz正確的指出差音是源自於人耳中的非線性現象,他並預測和音的存在(兩音共發時,耳中會出現一個音頻為兩者頻率之合的微弱聲音),一般而言,耳蝸的非線性特質會造成組合音(combination tones),這類的音頻是原來音頻的整線性組合f =∣nf1+mf2∣(m, n是整數),這些聲音非常弱,不過對於耳朵靈敏的小提琴家而言,差音可以用來校正三度音程。

  有關聽覺心理學的一本經典之作是Eberhard Zwicker的Psychoacoustics: Facts and Models(Berlin: Springer, 1999),雖然裡面牽涉到相當專業的觀念與術語,但所羅列的各種聽覺現象(包括錯覺)都非常有趣。

  音樂學與語言學一向具有密切的關係,其中音樂聲學特別跟語音學有關,這些研究大多牽涉到人體發聲器官的物理模型描述(例如把聲帶視為簧片、把口腔視為一個共鳴箱等),以及相關的測量技術(如拍攝聲帶的振動、測量喉部的氣流量等)。針對人體發聲器官所發展出的理論與實驗,無非是要敘述母音、子音的聲學特質(如以formant來做描述)及解釋其發聲原理,或對於歌唱藝術做科學的分析,在應用上,這類的研究與語音合成技術、語言辨識、聲樂教學或語言障礙治療等有關。近十年來開始有較多關於語音中的非線性現象之研究,例如聲帶的次泛音振動(subharmonic vibration,頻率為基頻的1/n倍)、混沌及bifurcation。

  音樂聲學跟電子學的關係,不僅僅止於音響元件、電子合成音樂、電腦音樂創作等應用層面,在聲學理論中,許多樂器的發聲模型都會以電路來作為類比;空氣的彈性相當於電容、空氣的質量相當於電感、空氣分子與管壁的磨擦與熱損耗相當於電阻,於是聲波的振盪可以被比擬為電流的振盪。聲學系統以電路模型來敘述有許多方便之處,小提琴、小號,甚至鼻腔、口腔、耳朵被畫成一幅電路圖,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的事。現今電腦音樂的發展一日千里,相關論文及技術的進展速度十分驚人,為了使合成音樂肖似真實樂器的聲音,電子專家進一步以非線性電路(如Chua's circuit)來模擬樂器的非周期性特徵,以前的MIDI音樂聽起來平板僵硬,但現在電腦模仿真實樂器中不穩定的聲音,已經可以做到相當生動、逼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