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八爺現代打擊樂

  為期三個月的「台北國際樂展」,於六月八日的打擊樂節目告一段落,這場名為「中國打擊樂的多面向•聲振大地」的戶外音樂會,在週末的中正紀念堂廣場,引起廣大觀眾的熱烈迴響,是一場熱鬧的閉幕儀式,只是在熱鬧之餘,其音樂作品並未表現值得回味的內容,反倒暴露一些國樂創作及文化生態的根本問題。

  這場標榜著「中國打擊樂之多面向」的音樂會,節目分類為四大面向。第一個面向是「民俗面向」,以北管吹打排場為代表,第二個面向「藝術面向」,是純粹的音樂表演,包括傳統鑼鼓之改編、現代大樂隊的鑼鼓樂(即含有鑼鼓的交響國樂)等,第三及第四個面向分別是「藝術與儀式結合」、「禮樂面向」,可以合併為一項,有「優人神鼓」及「鐘磬禮樂」等節目。 

  縱觀該晚的演出,主要的表演團體是大大小小的「國樂團」,至於福安社北管團、優劇場兩個團體,其表演風格及成員的背景,都與國樂團很不一樣,在該晚中屬於客串演出性質,而復興劇校的小朋友被國樂編曲者拿來當實驗,也接近於國樂團風格。

  台灣國樂又可分為「交響樂」與「室內樂」。交響化的國樂一直給人「畫虎不成反類犬」之感,受中國樂器的特性所限,彈撥樂器的聲音總要強過相當於第一小提琴的胡琴聲部;受編曲者的音樂素養所限,樂曲中常常有不協調的軍樂式齊奏、塊狀和聲——如實驗國樂團演奏的《將軍令》(蘇南吹打),及特定樂器的展技——如實驗國樂團演奏的《漁舟凱歌》——各種聲響的奇異組合,當晚這些「鑼鼓交響樂」的演出,令我深深地質疑,國樂團的主體性與發展方向在那裡?國家養一個「實驗國樂團」的目的在那裡?

  近年台灣新興了一些室內樂式的國樂團,這樣的編制比較能發揮中國樂器的獨特音色,是接近傳統絲竹、鑼鼓樂隊的作法,只是其中仍然有一個基本的問題無法突破:國樂只能夠演奏「標題音樂」,如當晚模仿動物的樂曲就多達七首,有鳥類、有昆虫、有走獸,這在中國音樂中並不是偶然的,只是其標題之下的內容太過淺薄,為模仿而模仿,常流於音色的賣弄或技術的展現,如西安鼓樂《鴨子拌嘴》以鈸的悶音、擊鈸邊等音色的變化,型塑鴨子的走路、爭食聲等;《鸚鵡學舌》以民間吹管樂器「拉哨」主奏,表現鸚鵡的叫聲與動作,這類樂曲雖然有一定的演出效果,但比較缺乏藝術深度。

  從該晚的演出,我初步歸納出國樂界的四大弊病:邯鄲學步的「交響化」、崇尚大陸的「殖民化」、只重效果的「模仿化」、個人展技的「明星化」•根本癥結之所在,是國樂編曲的準繩(canon)不知道在那裡,標榜所謂的「運用本土素材」,國樂人士又常常只能觸及傳統音樂的皮毛,音樂會中充斥著「假傳統與創作之名,行譁眾取寵之實」的粗糙作品,而後繼乏人的民間音樂社團,在有關的音樂會中,又是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當晚,福安社帶來的「范、謝將軍」(七爺八爺)大傀儡,在舞台兩邊見證了「後現代」的“台灣傳統音樂”,他們瞪大的雙眼依然凌厲,卻不免顯得有些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