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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女流》，第二十三期， 一九九七年十月，新婦女協進會)

性商品化與「好女人」情意結

Miranda

主流論述與女性主義論述 何其相似？

主流論述以道德為名、控制為 實。用雙重標準來壓抑女性的 「性」（例如女人失去貞操後「市場 價值」直線下跌；相反地，男性則 以「處男」為恥）。對於女人來說， 「性」彷彿是女人的所有及全部財 產，意味著身份、人格及尊嚴，要 有社會文化承認的「合法」途徑（即 異性戀的一夫一妻制）才被允許。 所有有別於此合法途徑的「性」皆 被社會用各種名義（如「不道德」、 「違反自然」等）唾棄、譴責及處 罰。所以「好女人」日日要「守」－ －貞操；夜夜要「防」－－狼，防 性騷擾，防性侵犯。而那些喜歡暴 為、淫蕩、濫交的就是「壞女 人」。「壞女人」的「表表者」莫 過於從事色情行業的性工作者，於 是要立法禁止她們「引誘他人作不 道德行為」。

對一些女性主義者來說，性工 作者則證明了父權社會中兩性如何 不平等，女人如何被男人性化、剝 削、箝制、消費。任何男人只要付 得起錢，便可購買女人最寶貴的 「性」，女人淪為男人的洩慾工 具，她們只不過是資本主義社會中 的一種商品，一次買賣。要解放女 性，必須最終消除色情事業。兩套 論述的結論，竟有某程度上的雷 同。

我曾經參與過紫藤＊及新婦女 協進會分別舉行有關性工作者的討 論會，覺得從討論性工作者的問題 及「性」可幫助展現父權社會如何 在各方面操控女性。而且覺得有更 多識題，需要大家繼續發掘開拓。 我在這裡稍為整理，及提出個人由 這些討論會得到的對「性」的一些 啟發。

商品化=不道德？

「性可不可以商品化」－－注 意：這裡的「可不可以」其實是一 個道德問題－－這問題每次皆引 起不少爭議。我漸漸發覺若我們執 著討論「有性無愛」及「性商品化 可不可以」是過份抽空，根本遠離 性工作者的實際經驗。

首先我常常疑惑，究竟性工作 者在接待客人時，會否覺得在「性 交」？「性」是否可以更多元化更 個人化地由自己來定義，而不是一 味陽具崇拜的定義為陰莖插入陰 道？若性工作者不覺得自己是在賣 「性」，那究竟她在賣甚麼？

「性」的買賣是否一定牽涉物 化女性？「商品化」是否一定會貶 低所賣的「物品」的某些價值，甚 至使該項交易變得「不道德」？有 人認為藝術是無價的，那出售藝術 品又算不算不道德？另一方面，有 些女性主義者曾提出家庭主婦（妻 子母親）應有如其他任何一份職業 應享有之社會保障及地位，包括薪 金及投票權（作為一個功能組別）， 那麼妻子母親又是否某程度上以母 愛跟子女、以愛情及性跟丈夫作交 換？

性工作者的處境

雖然性工作是最古老的行業方 一，但畢竟因著對「性」的禁忌， 我們對於性工作者的認識仍是非常 有限，常常忽視了行業的多元性 （例如應召女郎和「企街」要面對的 問題就可以很不同）及性工作者入 行的各種不同因素。除了我們最熟 悉的「迫良為娼」，我們也許遺忘 了「對許多少女而言，進入性產業 是離開暴力的父權家庭的方法之 一」＊＊。

除了那許多在道德層面上對性 工作者的壓迫外，我們也要探討她 們要面對的經濟現貨困難，更要宏 觀地暸解國家、社會制度、全球性 的經濟貿易差距等等，如何令性工 作者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無人過 問。尤其是東南亞國家的性工作 者，她們的國家一方曲不願意放棄 性交易帶來的龐大外匯收入，另一 方面又不斷用主流意識型態，甚至 是政策，來控制及貶低這些因家庭 貧窮而進入性工作的女人。

做「好女人」？

當然，我並不是認為性工作者 這行業完全沒有願示一些興兩性不 平等的問題，正如色侑刊物裡的裸 女確實是被製造成男人的性慾消費 品，其中的物化及性化不用多說， 但這是否表示要禁止所謂的「色 情」，回到去維多利亞時代的禁慾 主義，認為性行為只有一種，情慾 只有一式，要所有女人都做一個 「好女人」：那就是只能在黑暗中 跟丈夫進行傳宗接代的性行為？

有時我忽發奇想，要抗衡父權 對女人的種種操控，不是以「好女 人救贖壞女人」的位置來處理性工 作者的問題，而是要發掘那些用於 女人的「性」、女人的情慾空間、 女人的性幻想；能逃逸於父權訂下 的道德標準、能駕馭社會主流對 「性」的壓抑扭曲，能有多元獨特 原創的情慾表達，自是那些能自主 地享受「性」的歡愉快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