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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唐雎不辱使命>有感   王立中

《2013/04/10 18:13》

   <唐雎不辱使命>選自《戰國策魏策四》。此文不論在題旨或寫作技巧方面都是古文中的精品。若思語譯妥當,便應多方參酌、謹慎考量、明辨細微、正本清源。前些日子筆者重讀此文,有些新的感受,故想作一番辯證,以就教高明。
 參考市面《古文觀止》對<唐雎不辱使命>一文的翻譯,有將文中「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翻為「專諸刺殺吳王僚時,掃帚星侵襲月亮」者。依筆者管見,解讀古文應配合題旨;如果語句有數種解釋,我們應選與題旨最接近的,以求文章的一貫性。若將上述句子翻成「專諸之刺王僚猶如彗星襲月」在氣勢上略勝一籌,而且可能更接近作者的原意;劉向用此比喻,重點應在描述光輝的燦爛或氣勢的勇猛而非時間的巧合。但《古文觀止》的翻法也不能算錯。這一點可由下面的句子看出:「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休祲降於天」的直譯是「上天降示徵兆」。所以劉向在描述刺客行刺時,確實添加了神話的色彩,將人事與天意相結合。此乃環境使然;這種寫法在當時較具說服力。古代盛行此風,中外皆然。在史詩《伊利亞特》與《奧德賽》裡,荷馬也以神話的口吻來描述歷史。由此可見劉向在描述刺客行刺時用了雙關語,點到為止,未加詳述:僅將本事與比喻並列,未說明其意指「當……之時」或「猶如」。如果用英文“ just as”來填補就恰到好處,因為“ as”兼具上述兩種意義。有關文字的演化,當一句話可有兩種解釋時,英國學者或許會將兩種說法都不分軒輊地予以保留;英文中一語雙關的例句因而變得很多。反觀中國的雙關語,多半是諧音雙關,句義雙關的例句極少。大概是自從董仲舒主張「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無形中為中國造就出不少文學大師。當一句話有數種解釋時,中國學者採取澄清法。例如陶詩「人生無根蒂」到底是指「人生的飄忽不定」或指「想尋覓族譜」?接著下半句「飄如陌上塵」立即鎖定其意義。「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的意義亦在下半句中點明。至於「但恨多謬誤,君當恕醉人」已屬「弦外之音」的藝術手法,不宜以句義含混的雙關語視之。
 其次談「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的翻譯。若將「休祲降於天」翻成「上天降示徵兆」,便與下一句「與臣而將四矣」不連;根據原文,在唐雎欲刺秦王時,上天並未降示不尋常徵兆。如果劉向重視迷信,絕不可能疏忽此點。可見「休祲降於天」只是劉向附和時尚之筆。採用徵兆僅是古代對原義的一種藝術表達方式,或配合時尚的修飾法。當解讀古文遇到困難時,若能掌握此重點,摒棄虛飾或減輕神話的成分、直取原義,便不易產生矛盾。「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可翻成「蓄怒待發,暗合天意」。「與臣而將四矣」中的「四」乃指「完成四件暗合天意的壯舉」;這樣地詮釋「四」可承繼「休祲降於天」的原義。
 研讀古文偶爾會遇上與現代語法或觀念有差異的文句。此時若能憑藉想像力來探究其原義以及語文演變的奧秘,既可增加趣味,又可深入認知進而珍惜古典文學的價值。
                                (原載於二〇一三年四月二十日《中華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