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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 王立中
筆者住五樓，它是這棟公寓大樓的頂層。晚上洗完澡後將換下來的髒衣服洗好，晾在浴室。早晨將這些洗滌物晾到頂樓的曬衣繩上，因為室外晾衣比較容易乾。從頂樓可眺望東邊稍偏北的虎頭山，蒼鬱壯麗、氣勢雄偉。有一次遇到旭日正由其右冉冉上升，呈暗紅色。如此美景豈可錯過？下樓取手機再回來拍攝。沒想到所拍畫面顯不出暗紅色，而是像電燈泡一樣的球形亮光，令我十分失望。難怪遊山旅客對看日出那麼感興趣：起個大早，搶好位置看。因為此珍貴鏡頭只能在一、兩分鐘內用眼睛欣賞，照相機是照不出來的。
今晨特意起早，清晨五點便上頂樓守候。此時天色尚昏暗，而東邊雲層上方已微微泛紅，朝陽蓄勢待發。皎潔的半月高掛天頂略偏東。四周十分寂靜，只能聽到各種鳥類的鳴叫聲。一隻麻雀不怕人，棲停於靠東的女兒牆交角，好奇地與我對望，似乎在說：「這有啥稀奇？我天天看日出。」東邊遠方的濃雲像山巒一樣，錯落交疊。隨著逐步攀升，太陽目前正被厚雲擋住，東方因而顯得十分暗淡，反而是頭頂及西方的稀疏雲彩呈絢麗的淡紅色，因為東邊低雲擋不著天頂及西方高雲的陽光。再過一段時間，朝陽將升處愈變愈紅，最後一團火球衝出，天空中所有粉紅雲彩全變白色，因為陽光亮度變強。金黃火球分辨不出邊界，待其微微發白後，方顯出旭日的輪廓，其周邊的金黃暈輪變得相當刺眼。此時太陽已高出雲層之上，像一盞超強的探照燈，高懸天空。
「日出江花紅勝火」出自〈白居易．憶江南〉，它與〈范仲淹‧岳陽樓記〉中描寫皓月的「浮光耀金」均為描寫水光反射的名句。然而前者強調熱度及亮度，多幾分溫暖、光明、朝氣蓬勃的象徵意味。江南勝景何其多，白居易卻獨鍾情於江上日出，足見日出在古文人心中的分量及優美形象。火焰可直視，從水波反射的晨光雖與火光同為橘紅色，卻亮得逼眼，令人難以直視，故言「紅勝火」。日出時所發紅光沒有正午的白日光強，故捨「白」而取「紅」字。因此白居易這一日出名句雖古遠，卻也符合現代科學「觀察入微，描述用字精準」的要求。
(原載於二〇一九年八月二十六日《中華日報》副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