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打往南充亲友的电话记录 |
2001年5月27日 |
我是青蛙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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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网上看到南充出事的消息后，我就一直设法与南充的亲戚朋友取得
联系。下面是５月２３日的一个电话。
…………………………………………………………
“听说南充最近出了很多杀人的事，是不是真的？”
“最近是死了很多人，玉屏公园和很多地方都戒严了，警察比平时多，
许多学校都不上晚自习了。”
“听说医学院死了四个学生，卫校有女生在寝室被强暴，另外还有一些
被杀的？”
“是真的，公安已经在玉屏风景区和其他地方发现多具尸体，大多被砍
了脑壳，女的都是先奸后杀。传言是一个黑社会老大在严打中被杀后引起的
黑社会报复。象我们这些没在城区住的都不敢在城头晃了，天没搽黑就赶快
往屋头跑……”
“听说被杀的多是一些在僻静处谈恋爱的年轻人，你晚上要小心喔。”
“我给你说，玉屏公园死的那几个学生绝对是在白天被杀的，没有人晚
上还在玉屏公园耍。”
这个绝对有理，我知道玉屏公园和西山风景区，公园从来不会在晚上卖
门票，那已经是郊外，离医学院相当远，黑灯瞎火的一片山（以前还是坟山）
，神经正常的人不会晚上大老远赶车然后翻墙进去谈恋爱。
“你现在还好吧，在忙些啥呢？”
“我还将就，最近把我们都抽去搞乡下的严打，说老实话，我不想去，
能梭（缩）就梭（缩）。”
“有没有针对农民的上交税费？”
“那是收提留嘛，我们也经常抽去搞，你晓得我的工作并不是干这个，
这次还没啷个（怎样）针对这个事。搞农民撤房子抱电视的事我做不出来，
但要跟到大家走，有任务噻，你晓得我这个人胆小怕事到嘛。这这次严打判
死刑很容易的，乡底下只要基本事实清楚很快就判了。”
“经没经过所有必要的司法程序？
“过场还是要走，不过很容易。”
“时间有点紧，先谈到这里，不然你的电话费遭不起，问全家好。”
“我很喜欢谈这些，还有好多话没谈，这里不好说，改天找个不花钱的
电话打过来……”
同一天另一个电话。
…………………………
“听说最近有很多人被杀，有很多还是学生，真的还是假的，到底啷个
（怎么）回事？”
“你啷个晓得的？”
“网上。”
“是真的。”
“南充啷个变成这样了？杀这些学生和年轻人要遭报应的。”
“哎，ＸＸＸ，你不晓得，你没深入最下层去看看，好多人是一家一家
的吃不起饭！你那个堂弟ＸＸＸ婆娘都跑了，昨年你回来都好好的，就是没
钱养不起，受不了了。你现在还勉强吃得起饭，印象不深刻。几个丝厂垮了，
汽配厂垮了，好多厂都垮了，卖的卖了……前年好多丝厂的退休工人把嘉陵
江大桥堵了你晓得噻，到成都和重庆的车都过不了，有个不晓得是不是省上
的当官的恰好路过，下车吆喝让道，被一个老太婆上去煽了两耳光！原来的
老专员向阳听说就是为这事后来就被调到成都“凉拌”了。……这几年在区
委市委门前工人“闹事”就没断过。……这几年南充下岗工人有好多，这么
多人没得事做，没得钱挣（养家）去做啥？我们厂里好多家婆娘在外头卖淫，
男人晓得也不管，二十几的人还要赖在家头靠妈老汉儿的两个退休金养起！
自己在屋头也不自在，在外头晃又挣不到钱，又想当超哥（有钱摆气派摆
ＣＯＯＬ的年轻人），又爱打那个死人麻将，不搞出事才怪！”
“ＸＸＸ，你现在还好吧？”
“还没饿饭，好在你ＸＸ工作了，我现在是退休又被厂里反聘回去，要
上夜班，每天半夜从厂里走回来，你放心，我们这里是闹市区，我一个老太
婆没人看得上眼，你ＸＸ昨年就从厂里内退了，现在给他的ＸＸＸ守门市部，
还过得去。”
“内退是啷个退的？”
“工龄买断，每年６００元，拿不到现钱，退了的给张白条子。”
我算了算，每年６００元，抵不到北京上海的白领的三天的薪水，或上
馆子撮一顿的饭钱，而这是一个工作了几十年的南充老工人被“内退”时一
年的补偿！（同样的一片蓝天，同样的这片土地，我不知道哪一个是现实的
中国？这到底是阵痛还是毁灭？）准确地说：你一天平均可以花１元６角４
分３厘钱。要是你不幸长寿，以后的岁月超过了你的工龄，那么每天的开销
还得降低；如果你还有“不肖子孙”赖在屋头靠你养活，那么每天的开销继
续降低。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何每天来花这１元６角４分３厘钱并且不生
病而又吃饱——因为矿泉水也要２元钱！看来生物科学的新方向是研究人如
何去掉口腔舌头肠胃而直接从空气中吸取能量，这在现实的中国必将大有作
为。努力吧，同志们！
尤其要命的是还是给的白条子！我记得大城市里连商场的代金 都不准
流通了，……这是不是给“主人们”的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继续。
“如果还要上班的啷个办？”
“另外交钱，可以几千几万，交几千的只能上班，交一万以上的厂里给
办养老保险，要当官就交十万以上……”
我想了想，在我ＸＸ厂里凡是拿工资的几十年不吃不喝，包括我那个已
内退的（现在守门市部的）工程师副厂长，没有一个人能够当官！
“所有的厂子从６月３０日起都要卖给私人，现在说对外面的投资用的
是Ｊ、Ｑ、Ｋ政策，就是先把你Ｊ住，然后Ｑ起来，最后Ｋ死！”
“这到有意思。”
“ＸＸＸ，你现在那份工作一定要珍惜，我们不用挂念还能过。问好。”
“放心，我晓得了。问好。”
是的，我要珍惜，我还吃得起饭，我还会谴责暴力犯罪，我每天看
ＣＣＴＶ新闻联播ＸＸ省新闻联播ＸＸ市新闻联播ＸＸ县新闻联播：今天我
们的警察叔叔又抓了好多刑事犯，检察院又抓了好多贪污犯，我们的警察叔
叔好有功啊！能抓这么多坏蛋！
叹：前天我谴责了美国人，昨天我谴责了靳如超，今天我谴责的就来到
南充了。
博讯新闻网 2001年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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