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反腐败观察网站

　　有些问题原本是很清楚的，但有时让人说来说去，往往就产生了歧义，
造成了混乱。我这样说，并非反对就一些问题进行正常的讨论，相反，对那
些在讨论过程中被编排得面目全非的问题，我主张及时予以拨乱反正，以免
“谬种”流传，为害深远。

　　某大报刊登题为《质疑“体制是腐败之源”》的文章，作者对“体制不
完善产生腐败”、“体制不健全是腐败之源”等说法提出质疑，认为“体制
不完善毕竟（只）是腐败产生的环境条件，犹如孵小鸡的温度。如果没有胚
胎，无论多么适宜的温度也孵不出小鸡；如果从事公务活动的人重‘义’轻
‘利’，拒腐蚀，永不沾，体制断不会自生腐败！……把腐败的产生归咎于
体制，无异于向世人宣称温度孵出了小鸡！”

　　该文作者一方面质疑“体制是腐败之源”，一方面指出“谈腐败之源，
又怎能对人的因素视而不见？更何况人是一切活动的推动者、实施者，包括
体制的制定与完善！”可见他认为是“人的因素”而不是“体制”乃“腐败
之源”。所以他在介绍了“法官烈士瞿朝良工作四十多年，面对‘人情世故
’无数次，能送给女儿的惟一嫁妆是法院发的公文包，留给孩子们的惟一遗
产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之后，会无限深情地发出“同样的体制，不同的
作为”的感慨。但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看，从王宝森到成克杰，从胡建学到胡
长清……大小官员，在尚未步入官场、或者还只是一个小官的时候并未听说
有什么不轨行为，而正是在一步一步加官进爵大权在握的过程中，他们几乎
“不可避免”地、“忍无可忍”地走上了腐化堕落的不归之路，这岂不证明
“同一个人，处于不同的环境，就会有不同的作为”？作者又说：“既然体
制不完善产生了腐败，官员们自然不必加强学习、不断改造自己，也不用警
钟长鸣，只等着完善体制就是了；若拿了不该拿的，占了不该占的，犯了不
该犯的，当然也不用从思想上查问题、找原因。”那么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
既然是“人的因素”（即“人之初，性本恶”，有人天生就是贪官的“胚胎”
）

　　产生了腐败，我们自然也就不必加强制度建设，只需等着贪官们一个个
原形

　　毕露之后再格杀勿论就是了；如果贪官们手段高明伪装巧妙轻易不露出
马脚我们自然也只有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了……

　　以上似乎是在故意与该文作者抬杠，其实无非是想以此揭示其逻辑前提
之不可靠。不错，如果要具体讨论某个贪官的腐败，当然他自己的“人的因
素”是内因，外部体制环境是外因，在这个条件限制之下，你可以说贪官自
身意志薄弱、品行不端、疏于学习与改造等“人的因素”是“胚胎”，是他
的“腐败之源”。但唯物辩证法认为，由于事物的范围极其广大、复杂和发
展的无限性，内因和外因的区别是相对的。一个官员从事腐败绝不是他一个
人的私事，而是他利用手中权力与社会发生关系的一个系统过程；所以，当
我们将某个官员的腐败行为置于社会体制背景之下，从总体上考察贪官群体
的腐败现象时，我们只能说，对贪官个人而言的“胚胎”与“温度”的关系
在这里发生了转化，是宏观体制因素而不是微观的“人的因素”构成了“腐
败之源”。

　　不可否认，我们一向强调官员要加强学习、提高修养、努力改造和完善
生自己，而事实证明这些内敛性的自律措施的作用终究是有限的。那种在台
上把仁义道德喊得震耳欲聋，在台下把男盗女娼搞得如火如荼的“官场两面
人”，我们见得还少了吗？正是有鉴于长期以来重自律而轻他律、重形式而
轻实质、重“道德”而轻法治带来的沉痛教训，我们才深刻地意识到“体制
是腐败之源”，认识到必须从源头上预防和治理腐败。邓小平说过：“制度
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
走向反面。

　　即使像毛泽东同志这样伟大的人物，也受到一些不好的制度的严重影响，
以致对党对国家对他个人都造成了很大的不幸。”（转引自田纪云《必须
公仆置于主人的监督之下》，《新华文摘》１９９８年第６期，第２页）在
去年底召开的中央纪委第五次全会上，江泽民和尉健行等领导都一再强调，
要进一步加大从源头上预防和治理腐败工作的力度。简而言之，从近几年揭
露的重大腐败问题看，违法犯罪分子之所以能够得逞，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
权、钱、人的管理制度上存在一些漏洞，因此要从改革行政审批制度、财政
制度、干部人事制度等方面入手，改革传统的体制、机制、制度，铲除滋生
腐败的土壤，切断产生腐败的源头。所谓“腐败的源头”，主要就是指传统
上存在着一些漏洞的行政审批、财务收支、干部人事等环节，所谓“体制是
腐败之源”，就是指以行政审批权、资金支配权、干部人事任用权为代表的
公共权力的缺乏规范与制约，表明我们在这些方面的制度建设远远落后于社
会经济发展的实际，无形中给干部和公职人员提供了一定的活动空间，使他
们能够有时是“得心应手”地大行腐败。你看，什么是“腐败之源”，原本
不是很清楚的么？

　　正如我们在强调依法治国的同时没有忽略以德治国，我们在改革体制、
机制、制度，从源头上预防和治理腐败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忽略官员自身的
学习与改造。但两者孰轻孰重，孰为主孰为辅，到底什么是“腐败之源”，
却是不能有丝毫含糊的。

　　2001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