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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成交不起这费那费，与村干部发生争执，竟被队长一刀捅死

　　１２月８日夜，苏北一个叫樊葛埠的村子里。村民李家玉家点起了蜡烛。
由于没有交齐村里派下来的税费，他家已经被断电１０多天了。李向记者哭
诉儿子李大成的悲剧。

　　那是今年１月１１日晚上７时３０分左右，村支书杨泗安在村广播中喊
一队队长杨泗志，要他去收李大成等两户村民的１９９８年的欠款。这包括
“乡统筹村提留”和“农林特产税”等约５００多元。

　　当时，杨泗志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来到李大成家，要李开门交钱。李
大成是村里的代课教师，已经几个月没领到工资。李告诉杨：家里没钱，过
几天有钱再交。杨泗志听后一边叫骂一边踢门，随后跑到李大成的父亲李家
玉家叫开门。

　　由于两家离得不远，李大成夫妇听到杨泗志去父母家敲门就起来了。李
大成走在前面，妻子王儒芳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刚走几步就和杨泗志相遇，
双方开始争吵纠缠。杨泗志抓住了李大成的头发，其哥杨泗兴也来帮忙。王
儒芳赶紧把孩子放下来，刚上前，就被杨泗志抓住头发，用力一甩，差点撞
到墙上。这时，杨泗志的另一个兄弟杨泗光不知从哪里也过来，一把抓住了
王儒芳。

　　李大成与杨泗志、杨泗兴扭打在一起，突然听见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杨泗志三兄弟全跑了。原来，李大成被杨泗志用刀捅了大腿，血流如注。邻
居听见王儒芳的呼救，赶紧开着拖拉机将李送往医院抢救。不幸的是，李因
失血过多，没到医院就死了。

　　村民见记者来采访，争着反映情况，可村干部一来，却全都不说话了

　　上级有关部门在案发后作了一个调查，认为李大成的死是杨泗志个人行
凶所致，由杨个人负责，与农民负担没有关系。

　　然而，村民们说，李大成的死并不是孤立事件。樊葛埠村收费太乱，交
不起就扒粮、抬东西乃至打人。如果不出这件事（指李大成被捅死），根本
不会引起上面重视。

　　王道芳曾任樊葛埠村３队的会计，他向记者出示了由江苏省统一制作的
农民负担监督卡，上面填写着该村的上年人均纯收入是２３４０元。“这个
数字有一半多的水份！”王道芳气愤地说：“我们村主要靠种地，收入很低，
实际人均纯收入最多１０００元多一点。”

　　王道芳介绍，现在水稻一斤只能卖０．４５元，扣除化肥等投入，基本
不挣钱。我家一年还养４头猪、两只羊，也赚不了几个钱。中央规定，
１９９９年提留统筹费的提取数额要控制在农民１９９８年人均纯收入的５
％以内。如果樊葛埠村按人均纯收入２３４０元，每人收取１１５元“提留
统筹”

　　款，表面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我们哪里有这么高的纯收入？

　　另一位村民补充说，除“提留统筹”款外，村里还有代收的各项费用，
如农林特产税、契税、农业技术推广费等，从不据实征收，一律平摊。不管
家里养没养猪、有没有车船，每个村民必须承担７０元的车船税和生猪屠宰
税。这明显违反国务院减轻农民负担的精神。

　　村民樊玉秀感到不能理解的是，村里在平摊了车船税后，竟然让有车船
的村民再交一次税。她家的大拖拉机被征税２００元，她晚交两天，又被罚
款１００元。她说，在樊葛埠村，不按村里规定期限交钱都会加罚一二百元
不等。

　　税费征收使干群关系紧张。记者在村头采访，村民个个拉着记者，争着
要反映情况；可一看见村干部来了，又全不说话，一会儿竟走光了。据村民
讲，现任支书杨泗安作风粗暴。就在出了李大成的案子后，这位村支书仍公
然在村广播里说，谁家要是也想出殡（意思就是不怕死），他就别交税。

　　乡里县里都有本难念的经

　　记者问村干部，樊葛埠村人均纯收入是怎么统计出来的？村干部回答：
老实说，没这么多，但上面要报这么多，我们也没办法。至于其他收费，都
是代上面收的，如果能取消，我们最欢迎了。

　　１２月９日，记者找到乡长张元友。这位乡长说，人均纯收入是县农调
队统计的，我们不清楚。他还说，每年乡要向县里交２４０万元。现在我们
都是替税务部门做事，整天就是收费收税。

　　１２月１０日，我们来到县里，采访了农调队和县委农工部。县农调队
说，人均纯收入是选１０个乡１００个村统计得出的，１９９８年为
３０００元出点头。但樊葛埠村人均纯收入情况是县委农工部统计的。农工
部部长说，这个数字是由乡经管队和樊葛埠村会计统计得出的。他坦言，农
工部没有去过这个村。

　　县委黄副书记说得更坦率：目前一部分农民的经济负担重，这是事实。
樊葛埠村位于山区，农民的收入主要依靠农副产品。而现在农副产品价格低，
一方面，农民收入增长缓慢，另一方面，上级下达的征收任务却年年增加。

　　前些年工农业发展快的时候，上交基数定得高。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
可上交的总额不减反增。最终，大部分转嫁到农民头上。

　　据了解，李大成命案发生后，杨泗志逃跑了。公安局多次追捕，终于在
今年１１月将其抓获。目前，县检察院正加紧侦查。

广州日报　　1999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