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湘南烟草集团董事长黄大康和其妻符太珍特大受贿案 |
2001年4月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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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5月14日,湖南省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原湘南 烟草集团董事长黄大康和其妻符太珍特大受贿案。本来,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也应在今日出庭作证,她就是黄大康的地下情人、原郴州相思宾馆高级女领 班黄美清,几个月以前命丧色狼之手。
然而,恰恰是她的被害,暴露了号称“湘南烟王”的黄大康辉煌背后的 累累罪恶,牵扯出了这起郴州撤地建市以来最大的受贿案。
私情
1998年10月10日,郴州市内南街开元大楼C栋308室发生了 一起强奸杀人焚尸案,死者是年仅24岁的郴州市相思宾馆高级女领班黄美 清。警方在勘察过程中,很意外地从死者的卧室搜出一本“生活日记”。打 开日记,发现死者与赫赫有名的“湘南烟王”、湘南烟草集团董事长黄大康 关系非同一般。
10月13日,市纪委专案组对黄大康采取了“两规”措施,责令他如 实交待与黄美清的关系。黄大康开始说黄美清是他和妻子共同认下的干女儿。 但当专案组向他出示黄美清的“生活日记”时,他不得不坦白了和“干女儿” 的那段罗曼史。
那是1997年初夏的一天,黄大康在陪客就餐时被相思宾馆高级女领 班黄美清的姿色打动,产生了“进一步发展的念头”。
黄美清24岁,肤色白嫩,体态苗条,是名闻郴州的靓女。工作中,她 曾屡次目睹黄大康被众星拱月般拥进相思宾馆,对他仰慕已久。
她见黄大康就餐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就走,立即殷勤地上前倒茶,一 脸灿烂地说:“董事长,今天怎么还不回家?”黄大康看了黄美清一眼,满 脸堆笑地说:“我今天特意留下来和你聊聊天。”黄美清娇滴滴地说:“那 以后请董事长多来两次,解解小女子的寂寞。”黄大康魂不守舍地说:“好 !好!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找我,我把手机话号留给你。”黄美清撕下 一张菜单递给黄大康。
黄美清伸手接菜单时,黄大康趁机在黄美清的手上掐了一下。
这天之后,两人每天电话不断,“感情”温度直线上升。半个月后的一 个星期天,黄大康的妻子去了长沙。黄大康约黄美清来家里玩。当晚,他们 发生了关系。
黄美清临走时,黄大康又给她5000元,要她去买根金项链作个纪念。 不到半个月时间,黄美清就从黄大康身上得到了10000元,这相当于她 两年的工资收入。
从此,一个年龄53岁,身高一米六三的干瘦老头,与一个年龄23岁 身高一米六七的青春女子开始了畸形的恋情。
10月初的一天,黄大康接到一个好心的职工打来的电话,对方说: “你作为一个堂堂的董事长,与一个相思宾馆的女领班保持情人关系,被别 人抓住就会身败名裂。”
黄大康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终究难以抵抗黄美清的魅力。为了拴住黄 美清,他给了黄美清1万元钱,要她购买BP机和手机。
金屋藏娇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大康感到长期流动的“寻欢作乐”不安全,决定要 与黄美清建一个固定的“爱巢”。1998年7月中旬的一天,黄大康开车 带着黄美清在郴州街头转了一大圈,最后看中了开元大楼C栋308号这套 最终给黄美清带来灭顶之灾的住房。当天,黄大康便给了黄美清5万元,以 黄美清的名义买下了这套住房。随后,黄大康又分两次给黄美清5万元,对 住房进行了装修,并购买了席梦思床、梳妆台、大衣柜、真皮沙发、酒柜和 彩电、电冰箱、VCD机等物品,还安装了住宅电话。7月26日,两人搬 进新居。
1998年9月7日,黄大康去北京参加国家烟草总局举办的全国烟草 行业厂长(经理)培训班。9月13日,黄美清来到北京,黄大康在培训班 住地中烟大厦对面的龙凤宾馆包了一间房,两人同居。黄美清一来,黄大康 哪还有心思学习,马上从学习班溜出来,携黄美清游遍了北京的名胜古迹。 黄美清这趟北京之行,花费了黄大康数万元。
9月20日,两人余兴未尽地登上北京飞往长沙的飞机。在飞机上,黄 美清望着机窗外无垠的天空,感慨地说:“我真不想回去。回到家,我又是 一只笼中小鸟,你也只能金屋藏娇。我们都失去了自由。”黄大康安慰她说: “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天意的,相逢只恨未娶时,只等来世吧。”
飞机降落在长沙黄花机场,黄大康一人先出验票口,其妻子和儿子得知 他今天到长沙,已在外等候,黄大康满脸笑容地走向前去,挽起妻子的手, 和儿子一起上了专程从郴州调来接他的小轿车,一溜烟地离开了机场。
黄美清独自一人提着行李,望着载着黄大康一家人远去的小车扬起的风 尘,不禁潸然泪下。回郴州后,黄美清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调整自己的心态。
横祸
1998年10月10日下午4时,黄大康正在开会,突然接到了黄美 清的一个电话,撒娇说她今天下午提前下班,今天是周末,她想和他一起吃 饭。黄大康当即一口答应,后来忽然想起当晚有个重要事要处理,马上打电 话给黄美清,要她自个儿吃了再等他。黄美清不依,不停地撒娇:“你不来, 我就不吃。”挡不住情人的柔情,黄大康只好软语相求:“美美,听话,你 先去吃饭,我办完事马上回来。”在他的一再抚慰下,黄美清才芳心大悦: “好,我买盒饭吃,记得马上回哦。”
晚上9时,黄大康办完事后立即打黄美清“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打 手机,没开。再打她BP机,久久无回音。黄大康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 预感,他发动小车,飞速赶往他与情人共建的温馨小巢。在掏出钥匙找开门 的一刹那,一股浓烟迎面扑来,里面漆黑一片。黄大康见势不妙,大喊: “快来救人,起火了,快来救人啊!”等消防车扑灭屋内大火之后,人们看 见了惨不忍睹的一幕:昔日的“靓丽领班”仰卧在被烧毁的席梦思的弹簧上, 面目全非,已成焦尸。黄大康当即失去了控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失声大 哭,自言自语:“完了,完了……”
黄大康当即被公安干警传讯到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问话。次日下午5点钟, 黄大康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中。
10月15日傍晚,郴州人民广播电台在新闻节目中播发了“10· 10”案侦破的消息。黄大康听完广播后,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唉! 是我毁了她。”
黄美清这个风姿绰约的青春女子,就这样匆匆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人生道 路。生前,她曾在日记中说:“哪怕最后逃不过燃烧成灰,也不后悔,只要 你曾经付出真心……”最后,她真的燃烧成灰。
贪赃
杀害黄美清的凶手许秋云(原开元大楼物业管理员)三天后即被郴州警 方抓获,1998年年底被处决。一起恶性刑事案审结,而另一起关于烟王 涉嫌受贿的经济案也由此拉开侦查序幕。
警方在勘察过程中,从死者的卧室搜出一本“生活日记”。日记中记载 着死者与黄大康交往的种种细节。
10月15日,办案人员单刀直入,询问黄大康给情人黄美清买房和供 其挥霍的数十万元钱从何而来?黄大康无言以对,但保持沉默,负隅顽抗。
就在此时,黄大康的妻了符太珍在外疯狂地进行订立攻守同盟、转移贿 财的行动。现年54岁的符太珍,在1996年任郴州市电力公司党委书记 时曾因违纪问题被市纪委立案查处,并受到开除党籍的处分,经过黄大康的 活动才免于法律惩处。这次,当办案人员找她谈话时,她口出狂言:“ 1996年我败在了你们手下,这次我一定会经受住考验。”
10月19日,黄大康转移到其妹妹家藏匿的数十万元存款单和电子摄 像机等贵重物品被办案人员启获。10月22日,符太珍转移到包工头鲍家 的10万元存折被办案人员追回。11月16日,黄大康个人私自入股办企 业得利的55万元被办案人员扣押。
重重黑幕被一步一步拉开,黄大康等人许多藏而不露的腐败行径一件一 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1992年初,长沙黄花镇农民鲍某通过小恩小惠巴结上了黄大康的妻 子符太珍,并通过符结识了时任郴州地区烟草专卖局局长的黄大康。在黄大 康的帮助下,鲍先后在湘南烟草集团承包了仓库维修、车间改造、住宅楼基 建等项工程,总造价达2000余万元。短短三年时间,鲍由一个农民变成 了一个腰缠数百万元的暴发户。
当然,为了承揽到这些工程,鲍夫妇时刻都没有忘记给“财神爷”进贡。 近几年来,鲍夫妇零零碎碎贡献给黄家的“香火钱”就达七八万元。 1996年春节过后,鲍夫妇得知黄夫妇想为在长沙工作的儿子找一套住房, 马上就花费了18·5万元在长沙市购买了一套面积110平方米的住房。 1998年春节过后,黄家嫌鲍送的这套房子位置较偏,便在长沙市中心 “远东公寓”定购了一套价值41万元的商品房,夫妇俩核算家底时,东拼 西凑还差一大截。鲍妻得知后怀揣10万元登门,给钱时问黄妻:“10万 元买房够不够?”黄妻边接过报纸包扎的10万元边说:“还差几千元零头。 ”鲍妻二话不说又掏出5000元。到了秋天,黄家的新房要装修,鲍家又 一次奉献5万元。
广东烟贩林某某靠与黄大康的关系从事卷烟返销生意牟取暴利,而黄大 康则通过暗中庇护林某某来获取林某某的不断进贡。林先后送给黄大康一台 价值16300元的33英寸“画王”牌彩电,一对价值17400元的 “帝佗”牌情侣手表,2万元现金。
湘南烟草集团财务部部长何某在黄大康上任之初曾被冷落过一段时间, 为了得到黄大康的“恩宠”,她变戏法似地从集团“小金库”中拿出钱来 “朝贡”给黄大康。1998年春节前的一天,何到黄大康的办公室,谄媚 地对黄说:“前年厂里清理小金库时,根据你的指示财务部还保留了13万 元帐外资金,到目前已有几万元利息。快过年了,要动用这笔款给有关方面 拜年,顺便从中提出2万元给你。”黄大康想过年要给情妇一笔钱。于是说: “你帮我把这2万元以化名存入银行。”次日,何将化名“黄中”的2万元 存单交给黄大康。
“夫贵妻荣”是中国官场的传统。黄大康的妻子符太珍更是把这个传统 发扬光大。她十分巧妙地借用其夫的权势牟取暴利。停薪留职人员周某某早 些年与人合办了一个包装材料厂,生产卷烟用铝箔复合纸,曾多次想把自己 的产品打进郴州烟厂,都没有成功。一个偶然的机会,周认识了黄大康的妻 子符太珍,立即向符抛出“销售产品提成、入股分红”等合伙办厂的几个优 厚条件,想靠符的身份把自己的产品打进郴州烟厂。1994年12月底, 黄大康夫妇与周等人合资兴办的企业正式成立,取名“华泰公司”,下设 “铝箔复合纸厂”。黄大康夫妇入股10万元,加上1·5股“销售股”共 占该企业的25%的股份,符任该企业的会计。企业投产后,黄大康以“支 持地方企业”为由,要烟厂物资部负责人砍掉已安排给别的企业的生产计划, 安排给“华泰公司”。这样,“华泰公司”的产品源源不断地销往郴州烟厂, 变成资金后又源源不断地流了回来。1997年至1998年10月,“华 泰公司”销往郴州烟厂产品341吨,黄大康夫妇等四个股东每人得利55 万元。此外,黄妻每月还以“胡水英”等化名在该公司领取800元的工资。
1998年11月24日,郴州市纪委、市监察局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 市纪委书记曾锦春宣布:湘南烟草集团原董事长、党组书记、总经理兼郴州 烟厂厂长黄大康,在1996年至1998年10月间,共贪污受贿、违法 乱纪金额折合人民币109·548万元。此外,黄大康自1997年夏与 原相思宾馆领班黄美清发生不正当关系后,先后出资10万元为其购房和添 置家具等,并与黄美清姘居。市纪委决定,开除黄大康党籍,撤销其行政职 务,并将其移交司法机关进一步查处。另外,与黄大康经济案有关的违法乱 纪人员也将受到查处。
11月28日,中共郴州市纪委将黄大康移交给郴州市人民检察院。 12月10日,郴州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收受巨额贿赂罪对黄大康予以逮捕。
在等待审判的日子里,失去自由的黄大康追悔莫及,每日以泪洗面。怀 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他写就了长达34页、洋洋万言的《我的检讨》,对自 己的罪孽过去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深深的忏悔。
黄大康于1996年底担任郴州烟厂厂长,上任之初,面对厂里人心浮 动、管理混乱、设备老化,原料短缺、历史挂亏1·2亿元的严峻形势,他 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使郴州烟厂一举扭亏为盈,经济效益显著增 长,销售收入由上任时的7·2亿元增加到1997年的12亿元,职工人 平年收入由4300元增加到2万元。1995年他任湘南烟草集团董事长。 湘南烟草集团是集郴州烟厂、郴州市烟草局、第三产业金叶公司(主要包括 两个星级宾馆————金叶大酒店和相思宾馆)于一体的湖南烟草业第一家 股份制集团。实权在握的黄大康在这个集团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人称 “湘南烟王”。
初时的湘南烟王在数千名职工心目中是个铁面无私、清正廉洁的好领导。 他上下班从不动用公司为其配置的小车,经常骑一辆单车在大街小巷中穿行。 工人们亲切地称呼他“农民厂长”。他上任的第一年春节,烟厂有八个科室 给他送红包,他都拒收了。他很少上歌舞厅,也不搞桑拿按摩,更不参与赌 博。在职工大会上,董事长总是慷慨陈辞:“现在社会上腐败分子太多,贪 污受贿层出不穷,像这样怎能把企业搞活搞好呢?我们集团,一定要杜绝这 些腐败现象!”
然而,就在这背后却掩盖着触目惊心的违法违纪事实。
1999年5月13日夜,笔者得知明天黄大康将接受法院审判,问他 此时此刻最渴望的是什么?黄大康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平安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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