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文章“如果我是个男人”（花招９６年 ９月刊）把海这边不安分守己 又无可奈何的老少爷们的穷酸气和愤慨劲又给 激惹了起来。 “娘的，男人们还有这种活法？贤妻、情人、 红粉知己、一夜风流，竟可忙 而不乱地兼而有之统而治之，”朋友们惊叹之 余，个个都觉得活得窝囊的不得了 ，连女人都能把男人活出这般水平这般诗意豪 情来，咱男的还有个什么前途。 我想起了下乡时妇联主任对我们的训斥：“你 们这些城里来的伢崽，硬是冒 （没）生过崽不晓得肚子痛。”不能说五月小 姐存心想气气或误导男子汉大丈夫 们，但是五小姐没体会过当男人的尴尬和艰辛 和当年的伢崽子们不明白当人家娘 为什么肚子一定得痛的道理是一样的。 您甭提情人、红粉知己和一夜风流那样的美 事，当今世上９０％的男人们还 在茫茫人生路上下求索我们五“公子”当男人 的初级阶段：这人世间可真有那样 “斯文体贴”的贤妻？“……早晨为我准备好 领带西装，并把早餐捧到我的床头 再唤我起来。晚上，她将一早准备好拖鞋茶水 与晚餐等我回来——如果我回来的 话。……我的妻子不会问令我头痛的问题，她 会得体谅我在工作上已承受了很大 的压力。” 当然，五小姐有言在先，她所想当的男人“不 是普通人”。但问题是，您即 便是伟大领袖、亿万富翁、黑帮老大、天王巨 星，也断难“斯文体贴的妻，美艳 温柔的情妇，潇洒聪慧的红颜知己和一夜情 人”四者通吃，或贾宝玉西门庆一身 并兼。 要是拿五月小姐的文章到五尺须眉中去征名， 除了“假如我是个癞蛤蟆”外 ，不可能有更切“文”的标准答案。因此五小 姐一点都不要鸣冤叫屈，说什么“ 很可惜，我不是男人。”如果五小姐真的不慎 失足，一跤跌到我们这一边来，她 再读枫华园中岱侃先生的《男儿不易》或慧泉 先生的《作男人的无名状》，保她 有“句句是真理，行行象明珠”的感受。 然而，五月小姐敢于反串的活泼思路激发了我 跟着反串的好奇心：如果我是 个女人，我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 · · 如果我是个女人，那得允许我有几分或一两分 动人之处，至少得对得起抬头 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好友亲朋，这是我当女 人的基本条件和动力。我绝对不想 成为倾城倾国的天姿国色：不是嫉妒，而是那 不但命薄，日子也不好过。 我会热爱运动。不是去跳厌氧舞，而是玩真格 的：篮球、排球、羽毛球、乒 乓球、田径、游泳，要玩就得玩出个业余水平 来。有没有姿色是当爹当娘当爷爷 当姥姥的责任，能否保持敏捷矫健的身材和体 魄则全靠自己。篮球场上腾空跃起 飘然一个三分球，或乒乓台前高抛上旋球后紧 接一个大斜线抢攻，镇住三分之二 的男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学位嘛，得要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只 有她爹很有财（或很有势）的 主才有资格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靠男人养活 的日子绝对不会很有意思。得学有 所成，得自力更生，“五公子”们才会收敛居 高临下的眼神，才会少发“我会呵 护并照顾我的妻子。她不需要做事，但如果她 希望找一份工作来打发时间，我会 尊重她的意愿”那样的怜悯或善心。 专业，我会选那些比较实用的，比如电脑、医 药、轻化等等。如同我不想成 为港姐、亚姐、全球华人小姐，我也不会动超 级女强人或巾帼英雄女科学家的念 头。这不是葡萄酸不酸或者吃不吃得到的问 题，而是根本不想，做梦也不想。 我的生活由众多业余爱好组成。看看小说剧 本、期刊杂志。哼哼中外名曲、 乡间小调。逛逛大街小店，观摩流行色彩，试 试最新款式。 我说业余，是指爱好为我所用，不是自己为爱 好献身。爱好文学，在于从别 人写的文字中去感受和琢磨自己在生活中不能 感受到的人生，而决不会去苦思冥 想立意创作。音乐，那是享受；关上门，沏上 一杯茶，打开“身历声”音响，让 那“致爱利丝”的缕缕旋律中的每一个音符铺 满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卡拉Ｏ Ｋ前声情并茂一曲“月亮河”，让烦恼和燥乱 随着清流伴着月色淌向远方。成百 遍上千遍地去弹（或拉）练习曲或扯起喉咙练 美声法，那是音乐家们的事。 由众多爱好所支撑的心理有如抗里氏８级地震 的钢骨架构或任百年洪峰拍击 而巍然不动的中流砥柱，这样即便不幸遭遇陈 世美那样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王 八蛋，或有幸看穿“五公子”这种妻妾妓全面 发展的三好男人，也不会有天地变 色日月无光神志恍惚痛不欲生的感觉。 有了矫健的体魄，有了自力更生的经济基础， 有了不怕上当受骗的心理素质 ，就到了“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时候。 可以肯定，在我生命中不会只有一次爱。 在爱的初级阶段，我会很认真地探索，一次一 次地去感受。我没有双管齐下 玩三角的兴趣，如同我不爱吃ＢＵＦＦＥＴ； 那除了胃有所感觉外，你麻痹了所 有的味觉。我才不信一见钟情便私定终生的故 事，最最经不起实践检验的就是初 恋婚姻，整个一个“粗”恋。只有跃跃欲试终 未试或兵败如山倒的初恋才会显得 金光灿烂刻骨铭心而永世难忘。 现在大家都有理论（男人们更是常用这 探索爱的必然代价。我当然得用实践来检验这 是不是真理，但我不会女孩子的日 子还没过够，就去当人家的老娘，这对不起我 自己也对不起人家。 而立之年，是我迈向爱的高级阶段的时候。有 了至少一次以上爱的经验或教 训，如果再中男人们的奸计，就没什么可冤枉 鬼叫的了。我不会嫁给那些情绪激 动嘴唇发抖动不动就山盟海誓的黄口小儿，同 年的也不能嫁。我的红绣球专打那 些到了不惑之年的，这样方能保证步调一致地 花开花谢潮涌潮落，“官人”和“ 娘子”才能活出谁都不欠谁的潇洒。 我不想也没法事先匡定我将嫁的那个冤家应有 个什么样的德性和嘴脸，我会 象歌中唱的那样顺其自然，“Ｈｉ，Ｓａｒ ａ，Ｓａｒａ，Ｗｈａｔｅｖｅｒ ｗ ｉｌｌ ｂｅ ｗｉｌｌ ｂｅ”。 尽管在我爱的历史进程中包含着多次的爱，但 我抛出的那只红绣球将带着爱 的华彩篇章和永恒寄托。因此对于接球的那 位，我唯一的要求是：我不是他的第 一次爱，但得是最后的那一次。我不ＣＡＲＥ 他的历史，我展望的是我们将一起 开拓的未来。哪怕象“五公子”那样的，只要 中我的意，我的红绣球也照打不误 。如果我在他眼里是“斯文体贴的妻”，那在 他伸出手来接球之前，就得把“美 艳温柔的情妇，潇洒聪慧的红颜知己和一夜情 人（基本上没有标准，但以性感者 为上）”统统给我毙了，就地正法，立即执 行。 女人是水，是清泉，是激流，是大海。 我是唐古拉山下星宿海中的清流，晶莹、透 亮，带着草原遍地黄花的芬芳， 带着小小鱼儿的细语欢歌，我轻轻地滋润着那 片充满爱的土壤，哺育那颗爱的种 子，让它根深叶茂，冬夏长青。 我是大渡河金沙江的激流，与形成男人的泥 土，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吻连 着吻，一路旋涡，一路劲舞，拍得云崖暖，惊 得铁索寒。 我是大海，纳百川，连四洋，我的爱人连同他 的家人友人可在碧波中尽情拍 浪翱游。我的脉搏如长夜中沉缓起伏的波涛， 轻摇着我那只归港的航船。我的呼 吸如晨曦里沁心爽意的海风，一阵阵吹满我爱 人出海的征帆。十年九旱，海不减 分厘，十年九涝，海不涨丝毫。我是女人，我 是大海，那无边的胸怀充满着无限 的爱。 · · · 作个女人，我有信心活得自在、活得充实、活 出水平。 然而这玉帝老儿特吝啬特死板也特公正，无论 五月小姐要当“浪”男人也罢 ，或是鄙人准备作“好”女人也罢，想作变性 手术？ Ｇｏ ａｈｅａｄ；想再活 一次？您甭想这种“浪”事“好”事，还是老 老实实地剃度出家吃素念佛清心寡 欲地去练那金刚不坏的上仙之身吧。 １９９６．１０．于蒙特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