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衡女性的不但是美的神話
chito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選美會的
盛季。
四年前,我曾與一群朋友談
論選美會的不是之處,最後更將不
滿化為行動,印製了一份名為《不
要選美》的刊物,並在選美會場外
派給到場的與會者,大聲的抗議、
幽默的唱歌,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
反對選美的立場很正確,因為我認
為香港的選美就是單一化的審美標
準,這種單一而西化的「美」限制
了女性的發展,實在很討厭。然
而,這兩年我將這些想法與其他婦
女們分享,她們「沒反應」的反應
亦令我再重新去思考這個問題:批
評選美是否已脫離了女性的生活?
美的文化VS女性的自主
在《美麗迷思》*一書中,一
開始就提出「美貌的神話是舊勢力
中唯一能夠制衡女性目前的自由和
權力的力量......美貌的神話殘害了
女性的身心。」確實,女性的外
貌,在不同的年代都受當時的「美
的文化」所影響,包括資本主義社
會中大財團的廣告攻勢及霸權傳媒
的控制。正如近期某週刊將參選的
女性分成美與醜的兩大陣形的對
比,將被選中的「醜女」形容得一
錢不值,像與生俱來便應成為笑
柄;我反對選美,就有著這種「女
性的身體被別人指指點點」的不悅
情意結!
在美與醜的對立上,我很難找
到一點空間去理解佳麗有其自主
性,可以抵抗的美的文化,抗衡商
家及電視集團的剝削。雖然有很多
文化研究認為選美會的觀忍或佳
麗,在選美的過程中有著發掘自我
的空間,而不是一面倒的只是被動
地受觀望,但是在香港選美會的商
業包裝下,選美會只不過是一個綜
合歌舞晚會,女性的身體只不過變
成不同環節的道具,有時候「美
女」這賣點不夠吸引,紅歌星的表
演和比賽前後的互爆秘料又成為選
美會的焦點!記得一次電台訪問節
目中,一位數年前取得冠軍的當今
紅星,訴說在得獎那年每次戴著皇
冠被邀影相時,只感到自己是一個
怪物般,毫不自在,就反映了佳麗
在選美過程所謂的自主性,只能流
連在大集團利益之間的隙縫中!三
年前出現的宮雪花,無疑是對年長
婦女曇花一現的鼓勵,卻不能成氣
候的延續下去,去開展不同年紀的
美貌的文化空間。
「內在美」的迷思
但我以往大快朵頤的批評選美
會,會否同樣陷入另一個迷思呢?
一些符合現今美的標準的女性,大
概確能通過參選獲取成就及自信,
我們高喊反對選美是否扼殺她們的
選擇呢?我們反對選美,如果是因
為感到不應只重視女性的外在容
貌,而忽略女性本身的能力,並提
出應重視「內在美」,這其實是將
內外成了兩極的對立。而且,我們
還是在要求女性進行另一種競爭,
不同的不過是勝利者不再是美女,
而是明白遊戲邏輯的知識份子吧!
以往反對選美的口號中,內在
美和外在美變成一高一低的選擇模
式。我們鼓勵婦女要充實自己、學
習新知識,放輕對外表儀容的追
求。但如果美的世界是將自己的身
體常成減肥商、美容公司的實驗物
的話,在知識的領域,我們同樣也
需要出賣自己,不過這次是賣腦、
賣思想,而學歷就是實力、內在美
的另一個神話。「內在美」為甚麼
被吹捧,「外在美」為何被打擊
呢?若展示女性身體是貶抑女性,
那麼勞心勞力地埋頭做研究為甚麼
不是虐待自己?是因為讀書能取得
較好的聲名,是因為九優生比香港
小姐更耐用?究竟誰有選擇的自
由?
制衡女性的力量
不要選美?其實,我們同樣也
在參選,不過,我們很容易根據自
己的有利位置,將我們的標準推薦
給大眾,甚至奉為應被選擇的大方
向!
因此,女性主義者不要用一
些系統化了的理論架構硬生生的去
分析別人,無視我們自己亦處身另
一種競逐中-學術知識地位!其實
對女性(當然還有其他身份的人)
的控制,「美的迷思」實在不是舊
勢力中唯一能夠制衡女性的力量。
殘害女性身心的,正如《誰背叛了
女性主義》**-書尾段提出的:
「對不同年齡、不同行業的婦女來
說,我們的戰場是每天都要面對的
現實生活-工作、孩子、男女關
係......」。就算是自以為已掌握權
力,也可能在另一處境、另一場合
受到卡壓,如漂亮的經理往往只會
被別人稱之為花瓶,而非如選美會
組織所稱女性的美是自信的來源!
在複雜交錯的社會關係上,我們要
警醒的,是大集團、大制度的影
響、以及女性在生活文化上所受的
微細支配。
我仍不愛選美活動,因為在
追逐美的過程中,我找不到女性
(無論是參選佳麗或觀眾)的自主
與自尊的空間。
*Naomi Wolf, 1990, The Beauty
Myth, U.K.:Vintage
**《誰背判了女性主義》,蕾妮•丹菲
爾德著,1997年,台灣:智庫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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